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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国朋友眼中的疫情与死亡

发稿时间:2020-03-30 21:54:00 来源: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中国青年网

  作者 吕晓宁

  本文作者在北京自我隔离。 图片来源 作者供图

  我从未想到2020年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始。因为工作原因,1月15日我从北京出差飞往日内瓦;2月初,我从日内瓦出差飞往纽约;3月初,在纽约疫情暴发前,我从纽约飞回北京。我是幸运的,几乎错过了疫情的上半场和下半场,但也绝对不是这场疫情的“局外人”。

  3月初的纽约,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是两位数。这样一个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,是病毒传播的温床。那些天,因为工作,我每天必须出门,想戴口罩却害怕周遭歧视的目光;每次踏入没有任何人戴口罩的拥挤的纽约地铁时,都提心吊胆;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,就是感受一下自己有没有喉咙疼;我在包里装了一大瓶免洗洗手液,没事就往手上挤两滴……

  我是个性格轻快的人,并不善于也不愿意长期与负面情绪相处。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到达巅峰的那一晚,我坐在电脑前,给自己写了一封信。我发现自己所有的不安,都源于对死亡的极度恐惧。

  那一晚,我开始关注身边的朋友对疫情和死亡的态度。过去5年的环球旅行,让我结交了不少不同文化的朋友,当我询问他们对疫情的想法时,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答案。

  52岁的美国金融从业者凯文说,“我担心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传染上新冠肺炎”;28岁的伊朗牙医赛格说,“我觉得我肯定会得新冠肺炎,不过应该会是轻症”;47岁的德国跨国企业高管芭芭拉说,“我觉得最后我们每个人都会被传染”。

  不同国家与文化下的3个朋友,给出了惊人的一致答案。这种避之不及的传染病,在他们看来是必然会发生的事。这是因为对新冠肺炎的无知,还是不同文化中对待疾病和死亡的方式不同?我决定和朋友们深入聊聊疫情与死亡。

  (小标)对英国人而言,即使天大的灾难发生也要保持镇定

  哈里是我在芝加哥认识的忘年交,他今年47岁,出生在如今的阿塞拜疆,十几岁时作为东欧犹太移民到美国读书,一口气从数学本科读到了博士后,后来从事金融行业,曾经为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工作。

  我们聊了聊疫情。哈里认为,西方世界自二战以来,社会整体没有经历过大的灾难,中青年一代没吃过苦头,个人自由高于一切。所以,当疫情突然到来,生活必需品开始紧缺,政府下令民众居家不得出门,这让人们难以接受。

  哈里说,在东方文化里死亡是神秘的,就连谈论死亡也让人觉得会带来厄运;西方世界里,人们不太避讳谈论死亡,但各文化对死亡的态度有差异。英国人常用幽默的口吻讨论死亡;希腊文化注重“逝者为大”,对死亡有强烈的敬畏之心;墨西哥的文化中,人就算死去,只要亲友还记得他,他就没有真正死去;在哈里的祖国阿塞拜疆,人人都知道一句俗语,“只要下葬仪式结束,土地就会变得冰冷并开始遗忘”——在阿塞拜疆的文化里,死亡就意味着结束。总之,这些相对比较“接纳死亡”的文化心态,让人们不太愿意为了一个看起来较低的死亡概率,让渡自己享乐的机会。

  26岁的肯拉来自英国,是一名科研人员、诗人、歌剧表演者,她的父亲是英国广播公司的调查记者。我问肯拉英国社会应对疫情的态度时,她说,英国人非常骄傲,那句著名的“Keep calm and carry on”(保持冷静,继续前行)在二战期间被提出后,就几乎成了整个社会的座右铭。

  肯拉说,对英国人而言,即使天大的灾难发生也要保持镇定,常规的生活不可以被打乱。这是来自经济和社会生活的考量,也是人们的精神信仰和骨子里的骄傲。虽然这次疫情导致了很多变化,公共场所的关闭、物资短缺,强制隔离让很多英国人感到困惑和慌乱,但人们还是努力维持着内心的秩序。肯拉告诉我,她现在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,但依然每天外出跑步半小时。我问她,你不害怕吗?她说,会有恐惧,但恐惧不是全部,“生活中依然有我不愿为恐惧妥协的部分”。

  (小标)德国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习“死亡”

  25岁的德国女孩玛丽是个法学博士生。今年2月初,她从德国到北京,趁着大家在家躲疫情的空城期,把北京城逛了个遍。面对我委婉的提醒和劝阻,她说:“少去人多的地方、戴口罩、勤洗手,遵照科学的指导,就已经能消除90%的患病概率了,我不愿为了剩下那10%的概率牺牲生活。”玛丽在北京一直逛到3月中旬,才恋恋不舍地飞回德国。

  她不怕死吗?这种心态在多大程度上与教育有关?我和玛丽聊起德国人的死亡教育。她说,德国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死亡这个概念,小学一年级时就有一门必修课程,可以从天主教神学/基督教神学/哲学课中三选一,分别为天主教徒/基督教徒/无神论者设计。在这个课上,老师经常会和学生探讨死亡。

  她还告诉我,在德国,小孩子就可以决定自己死后想要葬在哪里,捐赠什么器官,甚至可以提前声明,自己死前不接受任何人工延长生命的方式(如呼吸机)。说着说着,玛丽从钱包里拿出她的“遗体捐赠卡”,上面标注着她的名字和决定捐献的器官——全身除了眼睛的所有器官。玛丽说眼睛对她意义重大,她希望带着眼睛离开。她还说,这些卡片德国人会随身带着,如果有什么意外,遗体可以在第一时间帮助有需要的人。

  在德国,在葬礼的上半场,人们为逝者哀悼;下半场,逝者的亲人为来宾准备宴席,大家一边吃,一边分享自己与逝者的故事。大家会把与逝者相关的物品带来,按照认识逝者的年份顺序分享回忆。宴席结束时,你仿佛重新了解了逝者的一生。整场宴席充满欢声笑语与恋恋不舍,每个人都有讲不完的故事。玛丽说,按照德国的传统,这是人们与逝者在一起的最后时光,结束之后,就要真正送走他(她)了。从这个角度看,死亡不是一个可怕的终点,而是一场快乐的相聚。

  (小标)以色列人:该尽兴时尽兴,该隔离时隔离

  奥戴德是我在以色列旅行时遇见的朋友,26岁,在以色列最好的大学读政经哲专业,幽默开朗,18岁时便曾扛枪上战场,见证了炮火中的生死无情。3月初,他从埃及旅行回以色列后,几乎跟我同一天开始了自我隔离。他告诉我,以色列人生性爱好自由,天不怕地不怕,喜欢挑战规则,让所有人都遵守自我隔离的要求其实并不容易,但中东永不停止的战争、历史上犹太人屡屡遭受的迫害,使得以色列人极具危机意识。

  经历过多次战争的一位42岁的以色列朋友曾跟我说,以色列只有拇指大小,从一头到另一头不过几小时车程。如果我们输了,输的就是国家的全部土地,我们每天都活在危机里。

  应对危机,几乎是以色列社会的常态。在疫情刚有苗头的时候,以色列政府和民众就已开始警觉,对所有从境外回来的人进行14天隔离,暂停了很多宗教祷告活动。以色列有顶尖的医疗资源,人们既没有过度恐慌也没有疏忽大意,应对方式基本理性。奥戴德告诉我,除了一些在他看来固执己见的极端正统犹太教信徒,依然不愿放弃每天聚众祷告、学习犹太律法之外,大家都能够遵守隔离规定。在这些极端正统犹太教信徒看来,信仰是应对病毒和死亡的唯一方式。

  去年8月我去以色列游玩,夕阳西下,我站在特拉维夫海边看落日。特拉维夫的海滩是我见过的最热闹的海滩。站在海边,听着大人孩子在沙滩上海水里嬉戏打闹的声音,我真切感受到人们对生活的热爱。这里的人们努力将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尽兴,工作时拼命工作,享受时用力享受,该隔离时也会担起责任。毕竟,他们太明白美好的生活得来不易。

  希望经历这场灾难后,无论生长在哪种文化的土壤之中,我们都能明白什么对我们来说是真正重要的,明白生者应如何更好地面对死亡。希望一切快快好起来,我们能早日出门看看迟来的春天,抑或是南半球的秋天。

  (本文作者是全球艺术社区项目Viva la Vida创始人、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全球杰出青年、G20青年企业家联盟中国区秘书长。)

原标题:外国朋友眼中的疫情与死亡
责任编辑:工蚁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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