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改变“守旧的日本”，他要休陪产假

　　▋综合编译 袁 野

　　在日本，小泉进次郎被视为“首相苗子”、“安倍晋三接班人”。图片来源 日本Girls Channel网站

　　“安倍接班人”激起轩然大波

　　他是日本前首相之子，是该国最年轻的男性内阁大臣，更是冉冉升起的“首相苗子”。他也是一位父亲。

　　平衡这些身份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，在以“工作狂”闻名的日本尤其艰难。如今，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次子、38岁的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，正在进行他的尝试。

　　据日本《日本时报》报道，这位最被看好的“安倍晋三接班人”1月15日宣布，他准备从工作岗位上暂时离开，去照顾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。

　　“我打算在小孩出生后的3个月中休两周陪产假，那是妻子最辛苦的时候。但我会一如既往地优先考虑公务和相关危机处理。”小泉告诉媒体，他将更多地使用电子邮件和视频会议办公，并委派代表参加一些工作会议。他强调，自己不会错过“重要的公务”，例如议会会议。

　　日本《朝日新闻》报指出，该国几乎没有男性为了照顾新生儿请假。

　　小泉的这一举动在社交媒体上激起了轩然大波。支持者热情赞扬他树立了强有力的榜样，反对者质疑他“不热爱工作”。

　　《朝日新闻》报道称，1月15日，小泉在会议上对下属说：“我希望我的陪产假能引领一种工作方式，让环境省的每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休育儿假。”

　　在日本，人们普遍认为，男性应该一心扑在工作上，为自己服务的机构献上绝对的忠诚。这种忠诚往往以牺牲家庭为代价，因此被许多人口诛笔伐。如今，“高调休假”的小泉让不少人看到了改变的希望。

　　“这是个很好的先例，现在该让休陪产假变得正常了。”东京上智大学的政治学者中野晃一告诉英国广播公司（BBC）。

　　不过，针对小泉的铺天盖地的批评让中野看到，即使小泉在休产假上“身先士卒”，日本男人在照顾孩子这方面仍然有不少障碍要跨越。“连小泉这样享有特权的人都很难得到（陪产）假，其他人会有多艰难啊？”他说，“总得有人站出来当出头鸟才行。”

　　小泉进次郎的妻子泷川·克里斯汀，是2020年东京奥运会宣传大使。图片来源 日本《朝日新闻》报

　　日本有“最慷慨的陪产假”，却很少有人休

　　日本的产假政策并不小气。《日本时报》援引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（OECD）的一项排名指出，日本与韩国给予父亲的陪产假比OECD其他成员都多。日本父亲被允许在孩子出生后休假1年，与母亲享有的权利相同。

　　然而在日本，很少有人享受这一福利。厚生劳动省的统计数字显示，2018年，日本有权休陪产假的男性中，实际休假比例略高于6%，这还是政府“大声疾呼”之后的数字；2015年，仅有2.3%的人行使这一权利。在日本，母亲休产假的比例是82%。

　　和日本私营企业的员工相比，公务员更有可能行使这项权利：2019年，符合条件的公职人员中，约有21%的男性休了陪产假，几乎所有女性都休了产假。

　　少子化一直是日本的难题，其婴儿出生率已降至19世纪以来的最低水平。一些分析人士认为，职业女性没有余力承担母亲的角色；另一些人怀疑，这是由于父亲没有履行责任。总的来说，日本妇女仍然承担着照顾孩子的绝大部分责任，日本社会依旧奉行“男主外，女主内”。

　　“如果有更多父亲效仿小泉，母亲们就能从生儿育女的负担中得到些许解脱，会愿意生育第二、第三个孩子。”BBC援引OECD东京中心主任村上由美子的建议称，“我们希望这是个好兆头，表明日本社会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迎来变化。”

　　日本企业里，很少有男性休陪产假，即使有人休，平均休假时间也不超过5天。《日本时报》认为，小泉休两周假的决定，不会对现实产生多少实际影响。

　　2019年，两名男性起诉了自己的日本雇主，称他们休完陪产假后，遭到了降职或减薪的惩罚。

　　据《朝日新闻》报道，其中一名原告是美国人格伦·伍德，是三菱日联摩根士丹利证券公司的前雇员。他称自己因休陪产假而被降职，最终被解雇。接受美联社采访时，伍德赞扬了小泉进次郎出身保守派政治世家却决定休陪产假。其父小泉纯一郎在两个孩子出生时，都没有休假。

　　“我觉得，这确实给日本的国家和企业指明了方向。”伍德提醒西方读者，日本“喜欢粉饰，喜欢象征主义”。

　　“我了解日本，了解它的悠久历史，也了解在这里事物的变化有多慢，但我仍然认为，我们在这儿发起‘关注陪产假’运动是有意义的。”他说。

　　在日本，女性承担着照顾孩子的绝大部分责任，日本社会依旧奉行“男主外，女主内”。图片来源 美国“赫芬顿邮报”网站

　　要改变的“不仅是制度，还有社会氛围”

　　去年夏天，小泉进次郎高调迎娶怀孕的女友、知名电视主持人泷川·克里斯汀（日文名：泷川雅美）。这位42岁的法日混血儿是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宣传大使。

　　这场婚事被媒体广泛报道，热点之一是小泉支持“夫妇别姓”，即夫妇不改用对方的姓氏。在日本现行法律中，这是被禁止的。小泉批评了一些传统习俗，并多次提到自己考虑休陪产假。谈到由此引发的热议时，他表示：“只是说了句‘考虑’就招来一阵骚动，日本真是守旧又古板。”

　　不过，一些保守派议员的批评令小泉弱化了态度，改口称工作职责可能让他无法休假。因此，当1月15日他坚持宣布休陪产假时，批评人士抓住了机会。

　　“小泉是环境大臣，对吧？一个新手要休陪产假。”有评论者在推特上质疑，“好吧，随你怎么说，但他真的热爱他的工作吗？”

　　BBC称，女性在日本议会中占比不到14%，她们一直在政治前途与养育子女之间努力寻找平衡。

　　众议院议员金子惠美在2016年生下儿子后休了短暂的产假，之后因用公务车送儿子到日托所而受到批评。她的丈夫也是议员，曾表示准备休陪产假，但在儿子出生几天后他就辞职了。

　　众议院成员铃木高子在2017年宣布怀孕时，被批评“行为不像负责任的议员”。

　　小泉的支持者相信，在男权至上的日本，男性内阁大臣休陪产假的例子分量十足。

　　“‘请陪产假的男性大臣’，我们需要这样的例子。”一位有3个孩子的母亲在推特上写道，“这意味着，你再也不能拿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’当借口不请陪产假了。”

　　小泉在博客中承认，刚刚就任环境大臣时，他曾为是否要休陪产假而犹豫。他明白，想挑战根深蒂固的文化，需要的不只是一位政治红人。

　　“有些人正在经历类似的困境，他们想休假，但太难了。”他写道，“休陪产假无法成为常态，除非我们改变的不仅是制度，还有社会氛围。”

　　责任编辑：王 梓